事发吴川，养殖户称“海水不是用来喝的，没关系”
7月30日，塘尾街道附近海滩一处虾塘排污口，污水黑如墨汁。南方日报记者 吴明 摄
■开栏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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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，吴川市民反映，多年来，大量未经处理的海虾养殖尾水直接排放，严重污染了海洋环境，金海岸成了黑沙滩。
记者调查发现，吴川的虾塘废水污染环境问题至少存在10年以上，养殖户习以为常，他们称“历来都没有处理”，政府部门也从未查处或禁止，因为“海水不是用来喝的，没关系”。
记者先后向湛江市生态环境局吴川分局、吴川市农业农村局反映问题，双方表示知情，但均说不是自己负责，未正面回应。
●南方日报记者 梁文悦 朱红鲜
现场▶▶海滩排污口超百个
吴川市鉴江出海口到花江分拱河出海口，海岸线长20多公里。7月24日-26日，记者徒步察看这段海滩，所见景象触目惊心——灰黑色为主的海滩污水横流，满地死鱼，恶臭扑鼻。
这片海滩名叫金海岸。吴川市民陈先生十分痛心。他告诉记者，金海岸曾以水蓝、沙莹著称，“现在打开卫星地图看，都是黑色的了。”
吴阳镇沙角旋村到海山村、吴阳镇秧义村到塘尾街道东海村的海岸，海滩上每隔数十米便有一条污水沟。水沟里流淌的污水颜色不一，有的黑如墨汁，泛着油污，恶臭难闻；有的绿如水藻，泡沫阵阵；有的浑浊发黄，氨氮味道浓烈。
海滨街道霞海沟村的海岸，海滩不见污水沟，但插了许多木桩。记者顺着木桩往海里走，靠近海水处，或是发现一个个穴窝，如趵突泉般不断涌出污水；或是发现一根根直径超过30厘米的管道，污水直流。
塘尾分洪河出海口的南边，海滩不见污水沟也不见木桩，但近岸的海水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团乌黑。记者就势用铲子在海滩开挖，没多深就能看见粗壮的排污水管一直向海里延伸。
记者粗略统计，20多公里的海滩有污水沟、排污口、排污水管超过百条（个）。
内幕▶▶“尾水都是直排的”
污水来自沿岸的虾塘，受访的养殖人员都坦承他们向海洋直接排放未经处理的尾水。
记者查询卫星地图发现，早在2010年的历史图像中就可见到虾塘的污水排向海滩，黑色的沟壑十分显眼。
“排到河里不行，排到海里可以。”一名养殖户如是说。
采访中，虽有个别养殖人员知道尾水有污染，但又认为：“大海那么大，这点尾水不算什么，会冲淡的。”
公开资料显示，2015-2017年，吴川海水养殖（滩涂）面积保持在1.5万亩以上，养殖南美白对虾为主。为了保持养殖塘内水质符合虾的生长要求，每天都要排放尾水。
广东省生态环境厅近岸海域海水监测站GD0801距离吴川海域不足3公里，2019年4月的监测显示海水是劣四类，无机氮超标。
吴川市政府对污染问题早有了解，其在《吴川市养殖水域滩涂规划（2018-2030年）》里提到，水产养殖从业者采用“高密度、高投饲”的养殖方式，大量未经处理的尾水直接排放，污染养殖区域的生态环境。
广东石油化工学院邓旺明等人撰写的《南美白对虾近海养殖水体污染现象与分析》、浙江海洋学院蔡惠文等人撰写的《海水养殖污染负荷评估研究》论文均指出，海虾养殖的尾水未经处理直接排放，含大量有机碎屑、虾粪及无机氮、无机磷、溶解有机物的废水直接进入海域，或会导致赤潮发生，大量生物死亡，同时存在抗生素残留污染、生物污染等可能，打破海洋生态平衡。
规划▶▶将划定禁养区限养区
7月27日，记者先后到湛江市生态环境局吴川分局、吴川市农业农村局采访，双方均表示知道情况，但不归其监管。
湛江市生态环境局吴川分局工作人员说：“现在渔业养殖这一部分属于农业农村局管，排污也是归他们。”吴川市农业农村局工作人员则说：“你们要找生态环境部门，水污染是他们管，养殖是我们管。”记者问到对虾养殖尾水直排是否污染环境、当地如何监管，两个部门均未正面回应。
我国环境保护法规定一切单位和个人都有保护环境的义务，水污染防治法明确从事水产养殖应当保护水域生态环境。渔业法和我省渔业管理条例则规定，各级人民政府应当采取措施，保护和改善渔业水域的生态环境，防治污染。
记者了解到，处理尾水成本高、养虾无需环保许可是尾水直排的主要原因。据介绍，如果严格按照标准建造污水过滤池，面积要占养殖场的6%，造价约20万元。
“我们想安排一笔资金，挑几个排放比较集中的、污染比较严重的，找有资质的单位来设计建造生态过滤池，这样排放就能符合标准。”吴川市农业农村局工作人员透露，他们希望通过示范项目引领养殖户主动处理尾水，“但还没定，能不能实施要看政府批准。”
《吴川市养殖水域滩涂规划（2018-2030年）》提出，将划定禁养区、限养区和养殖区，保护好生态环境，减少养殖对水域的污染，并开展养殖尾水排放监测。